廖占富和張興瓊跟學生們在一起。張光明攝

廖占富和學生們玩游戲

　　在四川省巴中市通江縣火天崗村小學與廟子梁村小學,，各自只有一名老師,，他們是張興瓊和廖占富,。兩所小學隔山相望，夫妻倆也隔山相望,。在這里,，他們一起堅持了25年。

　　廖占富仍然清晰地記得,，25年前,，他作為代課老師走馬上任時的情形,。

　　“小伙子，你是要去茶場嗎,？”

　　“不,，我是來這里教書的?！?/p>

　　“哦,？我是這里的負責老師，你跟我來吧,?！?/p>　　1988年夏季里的一天，在火天崗村小學門口,，廖占富和張興瓊就這樣相遇了,。當時他們并不知道，4年后,，他們會在這里結婚,、生子、扎根,，一起堅持了25年,。

　　如今，夫妻倆每人守著一所村小,，分別是各自小學里唯一的老師,。張興瓊在火天崗，廖占富在廟子梁,。兩所小學隔山相望,，他們也隔山相望，幾天見一次面,。

　　為了把兩人“栓”在村里教娃娃,，村民撮合她和“小伙子”結婚了

　　張興瓊51歲，兩鬢斑白,。

　　1980年,，張興瓊高中畢業(yè)。在四川巴中市通江縣火天崗村,，她是唯一念過高中的女生,。幾乎所有的村民都認為她會走出這個貧困閉塞的山村，但時任村支書的父親說了一句話：“咱村的小學實在沒有老師愿意來了,，你去吧,。”為此她留了下來，“村里太窮,，讀書人太少了,。我不去，可能就真的沒人去了,?！薄　?988年，廖占富以高出錄取線30多分的成績考上一所著名大學,，但體檢不合格,，被拒之門外。傷心無助之時,，有人推薦他到火天崗村小任教,，他就來了?！　∧菚r,，火天崗村小有4名老師，已有8年教齡的張興瓊擔任學校負責人,。對于這位大姐姐,，廖占富既敬重又欽佩，經(jīng)常向她討教,。山里的條件太差,，后來，其他兩位老師相繼離開了,。

　　一天晚上,，張興瓊的父親來到廖占富的住處。

　　“現(xiàn)在,，學校就剩你和我閨女了,，要是你們走了，娃娃們?nèi)ツ睦锬顣亍?/p>　　“干脆你們結婚吧,！”老人冷不丁一句話,，讓廖占富愣住了。他知道,，老人這樣做是為了“栓”住他倆,。可是一想到年齡,，他猶豫起來?！　　靶×窝?，你如果不和張老師結婚，她就要去外面工作了。為了這些娃娃們,，你就同意吧,！”村民們輪番勸說廖占富。終于,，他同意了,。

　　可張興瓊對這樁婚事也堅決不同意，她向往著外面的世界,。但是,，這次她依然沒有拗過父親。

　　1992年,，兩人結婚,。從此，火天崗村小成了遠近聞名的“夫妻小學”,。

　　8歲的差距并未成為感情鴻溝,。私下里，張興瓊依然稱呼丈夫“小伙子”,，廖占富也稱妻子“瓊姐”,。上學放學的路上，兩人還會偷偷牽牽手,。

張興瓊精心施教

　　“每當有人考上大學,，家長帶著學生給我們放鞭炮，就覺得一切都值了”　　他倆承擔起了火天崗村小6個年級的教學,，“那是一種無法想象的累,。”廖占富說,?！　W生最多時有100多名，夫妻倆各負責三個年級,?！耙粋€教室坐了3個年級的學生，教一年級識字后要他們復習,，馬上又給二年級講圖畫,，在他們畫畫的時候，又給三年級講數(shù)學,。課間休息時要給學生蒸飯,、燒菜。放學回家的時候,，我們常常累得一路沒話說,?！?p>　　來村小上學，山路崎嶇,，安全令人揪心,。雨雪天，他們要把住得遠的學生送回家,。

　　火天崗村的孩子們,，管他們叫“廖爸爸”、“張媽媽”,。廖占富有個百寶箱,，有指甲剪、梳子,、剃頭刀,、應急藥……給學生剪指甲，理頭發(fā),，幫著換洗衣服,，還把小學周邊的荒地開墾出來，種上白菜,、蔥苗,，中午給學生們燒飯做菜?！　u漸地,，這個曾經(jīng)連高中生都難找的小村子，陸續(xù)有30多人考上了大學,，不少學生成了致富能手?，F(xiàn)在的火天崗村，公路已經(jīng)四通八達,，村民一家接一家地富裕了起來,。　　可是,，他們的收入依舊微薄,。幾十年過去，廖占富和張興瓊的工資,，開始每月20多元,，現(xiàn)在每月400多元。

　　有人勸他們：“這點工資,，一包化肥都買不到,，不如出去打工吧？”

　　夫妻倆也考慮過辭職打工,，那是在2009年,。

　　那一年,，女兒考上大學,，兒子在讀初中,，他倆的工資根本付不起學費。張興瓊急得直掉淚：“算上掃盲班,，村里我教過三代人,，我卻供不起自己兒女讀書?！?p>　　村民們知道了消息,，都來勸說挽留，他們陷入兩難,。就在這時,，發(fā)生了一件幸運的事?？h里組織了公辦教師資格考試,，廖占富以優(yōu)異成績通過，成了公辦教師,，工資也上調(diào)到每月兩千多元,。他倆歡天喜地地留了下來，不再想辭職的事,。

　　“我們要是走了,，誰來教娃娃呢？”張興瓊說,，“每當有人考上大學,，家長帶著學生給我們放鞭炮，就覺得一切都值了,?！?p>　　“隔了這么遠，我覺得還是能聽得見她給孩子們讀書的聲音”

　　在廟子梁村小學門口,，廖占富拿著手搖鈴鐺搖響了上課的鈴聲,。

　　一名遲到的小男孩飛奔過來，臨進教室,，他調(diào)皮地沖廖占富一笑,。廖占富努努力，想表現(xiàn)出憤怒,，最后卻只是摸摸小男孩的腦袋：“你又遲到,！”　　廟子梁村小學位于海拔900米的廟子梁村口，除去廖占富的臥室兼廚房,，只有一間教室,。這里有兩個年級,，13名學生，1位老師,，就是廖占富,。緊鄰教室有一個火坑，天冷時,，他會生上一堆火,，孩子們圍坐四周，邊烤火邊上課,?！　×握几怀蔀楣k教師后，按規(guī)定,，他可以優(yōu)先選擇學校,，當時也有縣城學校想調(diào)他。最終他去的不是縣城,，而是和火天崗村小隔山相望的廟子梁村小,，“這里唯一的代課老師又走了，10多名學生沒人教,?！薄　　斑@下火天崗村小就靠你一個人了，我不去,，那邊的學生就沒學上了,。”廖占富安慰張興瓊,?！　R子梁離家太遠，廖占富每隔幾天才回來一次,，家務活幾乎都落在張興瓊身上,。但她最牽掛的還是山那邊的丈夫，“小伙子犟得很,，感冒了從不吃藥,，每次都是我給他打針。現(xiàn)在他一個人,，要是病了哪個管呢,？”

　　火天崗每年11月就下雪，第二年4月才轉暖,。

　　有一年冬天,，山里突降大雪，廖占富把學生送走,，回到家已是晚上11點,，但妻子還沒回來,。他找來火把，又往火天崗小學走,，走到半路見妻子正坐在雪地里,，原來是送學生回家摔傷了腳。夫妻倆在雪地里抱頭痛哭,?！　『芄聠蔚臅r候,，他們也會給對方打電話,。有一次張興瓊在電話里說，“你不在這兒,，我一點也不習慣,！”這幾乎是他聽過的最溫柔的話。她不知道,，他會常常站在教室外,，遠眺她的方向，“隔了這么遠,，我覺得還是能聽得見她給孩子們讀書的聲音,。”廖占富說,。（張文）

編輯:梁碩芳